一叶面包树

要心怀希望

Complex Love 下

祺管严/文严文


失忆梗 理不清的情感纠葛

146大三角 

勿上升

1w+

——

原点是最合适的起点。





——

记不清是第几次工作人员让刘耀文将吊坠取下来了。他们也疑惑,以往拍摄时积极且配合的刘耀文怎么最近突然开始叛逆了,莫非是迟到的青春期?



对付这类事情的工作依旧落在马嘉祺身上,但说实话,他不做和事佬很久了。多年过去,镜头前该怎么表现大家都很清楚,早就用不上他了。



但这次不一样。队内不和的谣言愈演愈烈,从前总是装得很好的刘耀文这段时间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似乎就是看严浩翔不顺眼,当然这只是外界以为的。



而谣言的开始,要追溯到一周前。



和往常一样,摄像勤勤恳恳地工作,记录下大家在拍摄中的日常相处画面,而不一样的是,角落里的刘耀文一眼不错地盯着严浩翔就算了,看到他与马嘉祺打闹时又嘴巴一抽,冷哼了一声,被麦收了音。



由于拍摄主角不是他,于是这段画面就被马虎的后期原封不动放送出去,后果可想而然。



原本只是粉圈的小打小闹,后来有“细心”的粉丝从各个物料总结了许多“刘耀文不爽严浩翔瞬间”,包括但不限于合作舞台冷脸、站位中间隔“悬崖”、拍摄时抬杠,以及严浩翔面对刘耀文时不自然的表情等等。



有些片段甚至连刘耀文自己都惊呼过度解读。又因舆论中不乏有人浑水摸鱼,所以一时间纷争四起,谣言蔓延,时团队内不和传闻常常处于风口浪尖。



接收到任务,马嘉祺确定了一眼摄像机位置后缓缓走到刘耀文身边,此时造型师还在苦口婆心劝他摘吊坠,而刘耀文只是垂着眼不搭腔。马嘉祺一过来,造型师便心领神会走开了。



摄像机瞅准机会怼了上去,用工作人员的话来说,这是打破谣言的好时机,于是昕哥一把将严浩翔从地上也薅了起来。

“小严,一会儿你过去笑着加入他们,尤其是和耀文多说几句,打破网上的谣言。”



正睁着大圆眼睛坐地上照旧发懵的严浩翔冷不丁被拔地而起,眼神都还没聚焦就被迫看向马嘉祺和刘耀文的方向,而另一台摄像机已经怼着自己了。



打破谣言?可是那些真是谣言吗?严浩翔想着这些慢慢回神,眼神无意识地在刘耀文身上聚焦。



思考了一番,最终他还是走了过去。



“怎么说也出道这么多年了,镜头前面还是需要收敛一点。”马嘉祺笑着,拍了拍刘耀文的肩,从旁人的角度,确是兄友弟恭。


“现在是你们两个要合拍,一直拖着不配合,当真想让所有人都觉得你对严浩翔不满吗?”



听到马嘉祺的声音,刘耀文才堪堪抬眼,只不过没有看人,看的是马嘉祺贴了创可贴的手指。

“我耽误的是他的时间,怎么他不来找我?”



“适可而止,他已经不记得了,你不是也不想逼他吗?”

注意到目光,马嘉祺将食指攥入拳,无来由的有些烦躁,但依旧保持着镜头前的假笑。



他不傻,刘耀文最近的试探、躁动,他都能感觉到,也知道原因,正是因为知道原因,所以他总会产生一些矛盾的危机感。



“我从没想过逼他。可他是真的不记得吗?”

刘耀文将目光移向马嘉祺,对着摄像机的位置扯出一个笑。“……更何况我们,没有正式说过分手。一次都没有。”



听到这话,马嘉祺的表情渐渐冷淡,语气也终于按捺不住冷淡下来,摄像意识到不对,转移了镜头。“你什么意思?”



反而刘耀文莫名勾起嘴不屑地笑,他很乐意看到马嘉祺着急上火的样子。“我不和你抢,我只是想和他问个清楚。”



严浩翔还没凑近就已经可以感受到这边的紧张氛围了,于是开始犹豫还需不需要继续靠近。他回头确定了一下,对着自己的摄像机并没有挪走的意思,便硬着头皮寒暄着过去了。



“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严浩翔发誓,这是他能扯出来的最自然的笑容和最僵硬的话。而那笑容,在对上刘耀文的眼神时,便不受控制地收了回去。



他无法准确形容刘耀文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委屈,又像是不甘,也可以说带些怒气,但总归看不出厌恶。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还好好的。貌似就是在上次他为了找照片,两人在练习室遇见之后,刘耀文就不对劲了。



所以他才疑惑,毕竟在他看来两人当时并未发生口角,而照片也在后来折返的时候找到了——卡在沙发缝里。



“帮我拿一下水杯可以吗,浩翔?”

回神意识到正在拍摄,马嘉祺调整了一下表情,不经心地打断面前两人合时宜却令他不快的对视,并将人支开。好在刘耀文没再说话,这一点令马嘉祺有些庆幸。



严浩翔转身去取水杯之际,刘耀文也默默地取下了那个一直不肯摘的吊坠。造型师见状欢喜地凑上前给刘耀文戴与服装更搭配的锁骨链。



刘耀文闷着头任由造型师摆弄,脑子里想的还是严浩翔满是探究的眼神,卡在喉咙多日里的话最终依旧问不出口,也突然觉得没意思。



他又开始混淆了,事实上他已经这样很多次了。



每一次看到严浩翔,他就会想起那张照片,那张被严浩翔仔细保存的双人照。然后在脑子里疯狂问自己:

为什么不要我?

为什么装作不记得我?






——

夜晚的梦境并不安稳。



那是一条寂静的公路,严浩翔一个人漫无目的走着,天上的云很白,很像当初在医院醒来时,窗外的那朵云。



马嘉祺好像就是在那朵云前,答应和自己在一起的。当时他的脸被水呛得通红,但也没掩饰惊讶,最后支支吾吾地,只让自己说话委婉一些,以示同意。


后来严浩翔意识到,马嘉祺应该是害羞了。



走着,恍然出现了一个人,眯着眼睛也看不真切。一步,两步,那人越来越近,直到那人迎面走来时,严浩翔才突然愣住,停在原地,一下子忘记了那片云。



原来梦里的时间也会暂停,只不过被暂停的只有严浩翔自己。



与那人擦肩而过后,他突然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哭,他觉得是因为错过而产生的失落。又莫名地有一种,那一眼过后,再也不会遇见、一种永远失去后心痛的感觉。



到底严浩翔也没看清那张脸,但他代入了一个名字。刘耀文。



因为他大概明白,他在不知道的时间里,和刘耀文错过了。



醒时脸上泪痕还挂着,心里依旧空落落的,不是遗留的心痛感,只是空虚。他探着手努力摸索一阵,突然想起自己的褪黑素前一天已经吃完了。



马嘉祺已经很久没有抱着他入睡,追溯起来,大概是在第三次被照片割伤之后吧。他说,他也有些无力承受伤痕被多次重新剖开,顿了一会儿后,强调他指的是手指上那个伤痕。



其实,他原本可以不被照片伤到的,因为严浩翔总是把照片揣在外套里兜,但他偏要碰。



每次拥抱,每次亲吻,他都要恶劣地在严浩翔身上寻找那张照片,动作迅速又执着,直到找到为止,然后再自嘲地笑一下,语气无奈地问严浩翔,为什么每一次他都能找到它。



严浩翔想着,或许他可以把照片收起来,放在某个看不见的位置,比如,抽屉的角落。马嘉祺却又说,不必了,带着吧,你喜欢的话。



想到照片,严浩翔很快从枕头底下摸出来。尽管已经接近黎明,但由于夜盲症,他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摩挲着照片的边框,感受着已经变得柔软的毛刺,任由梦境的失重感卷土重来。



“你吊坠上的戒指,是我送的吧。”

“那我这个呢?”



同照片一同摸出来的,还有一枚戒指。就是在抽屉角落找到的。摸出来时与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链子轻轻碰在一起,发出了脆响。戴着的手链是马嘉祺送他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偶像剧桥段里,像他这样的记忆缺失,应当早恢复了,他应当记起一切,来解释目前的稀里糊涂又有序的关系。



但他没有。他想不起来。他只是依稀觉得,自己作为始作俑者,似乎搅和了两段本该干净的关系。



他总认为自己应该去继续探究,去剖析,去深入,去把所有目前难以解释的事情打乱重组,捋清头绪,但他又害怕,害怕由此进入更大的混乱,于是缩回壳中自我取暖。



他重新闭上了眼尝试入睡,逐渐清醒的大脑令他烦躁,于是干脆翻身起床,凭着记忆往外走。他要去找马嘉祺,他要去找马嘉祺取暖。






——

卧室的呼吸声平缓和谐,听起来大家睡得很熟。刘耀文靠在床头想,原来这是仅针对自己的无眠长夜。



长久的黑夜,足够他从小时候回忆到出道,又从出道想到严浩翔,而想到严浩翔,便又暗自神伤。



他忽然记起自己人生中唯一一次去游乐场的经历,于是脑子里全都是严浩翔牵着自己两只手教他滑轮滑的样子,当然还有自己摔屁股墩儿的时候严浩翔的嘲笑声。



而对于这件事,他曾经拉着严浩翔的手发誓,绝不可以再提,因为实在丢脸,因此这份回忆,也只有他一人还记得。



想到这儿,他看向角落严浩翔的轮滑鞋,身体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鞋的旁边,尝试着将自己的脚放进去,还是合适的,只是落了许多灰。



大半夜给自己沾了一脚灰,把他自己给逗笑了。



洗完灰从卫生间出来时,他突然发现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身影站在严浩翔卧室门前一动不动,这身影的眼窝隐隐约约在月色下泛着白光,定定地望着自己所在的方向。



刘耀文愣住了,他应当是没有开灯的,发出的声音也不至于吵醒严浩翔。



刚回身将自己藏在洗手间门后,一只手便在墙上摸了摸,灯“啪” 地被打开。



原来是马嘉祺,刘耀文松了口气。也没有在意此时应该在另一栋别墅的马嘉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应该是睡着了。刚才的声音……有老鼠嘛难道?”马嘉祺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到茶几边上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就走向了阳台。



踌躇了一会儿,刘耀文也跟了上去。



“我……我不知道。我现在也不确定。”

电话对面的声音听不真切,马嘉祺也刻意放低了音量,好在刘耀文听力不错。偷听不对,他知道,不对的事情他已经干了很多次了。



“是,我是想让他恢复,照相馆也是我安排的,但是……”

“什么?现在吗?”

“好,那我过去。”



电话匆匆挂断,很不巧,没来得及反应的刘耀文和开阳台门的马嘉祺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有些愣住了。



“我出来喝水。”刘耀文解释道。



马嘉祺没有接话,只是漫不经心点了点头,便要往楼下走,还没走出两步又被刘耀文叫住。

“马哥。照片……”



他没听错的话,马嘉祺刚刚说,照相馆……是他安排的,那照片,也应该不是严浩翔去取出来的。



“小点声,当心吵醒他。”

马嘉祺压低声音,以一种警告的语气说,“他好不容易睡着。”



刘耀文垂下头,莫名有点愧疚,他意识到,以前似乎对这个哥哥抱有太大的敌意了。

“照片是你给他的吗?马哥?”



“你想让他记起我?是吗?我没想到……”



说完有些失落,从前的自我博弈出现了准确的答案,那就是,严浩翔并没有想起自己,一点都没有,更别说主动放弃自己。而照片,是因为马嘉祺给他,他才精心收着,也不是因为自己。



他刘耀文,什么也不是。



“在你眼里我太高尚了,耀文。”

马嘉祺轻轻地笑了,眼前低着头有些委屈的人让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多年前,刘耀文还是个满腔热血奔赴真心并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孩子的日子。



“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自信。”

他偏过身子,面向刘耀文,“说实话,我其实很害怕他想起你。”


“可是,如果他是因为记忆局限才选择的我,那他的选择并不是自由的,这样的话,等他真正记起来,只会给自己徒增痛苦。”


“我不想让他痛苦。”



说完,马嘉祺轻轻拍了拍刘耀文的肩,转身走了,只留下一句:“不过我一位医生朋友找到了办法,我现在去一趟。……好好休息,别喝太多水,明天还有拍摄。”



马嘉祺匆匆下了楼,只剩下刘耀文一人在因为年久失修而有些昏暗的灯光下出神。



原来自己搞错了,严浩翔真的不记得。

即使看到了照片,他……

……也不记得他爱我。



后来又自己给自己答案:还是不记得好,不记得真好。






——

如果早知道一出门就会遇见刘耀文,那严浩翔宁愿睁眼在房间里坐到天亮。



倒不是讨厌见到刘耀文,只是,心里没头绪的事自顾自乱撞,而他本人又正好撞上刘耀文而产生的尴尬。



“我……出来喝水。”

“我出来……喝水。”

两人不约而同的,连解释的话都带着同样的别扭。



怕说多错多,刘耀文收回了视线,一言不发地给严浩翔倒了一杯水。



“谢谢,不过你不喝吗?”

犹豫着握住杯子,严浩翔问。全然没有意识到两人手指的触碰。



“我喝过了。”

递完水杯后有些坐立难安的刘耀文抽回手攥着,看着严浩翔抿了一口水便朝楼梯的方向走,“你去哪?”



“我去找马哥。”

两人相处的氛围实在算不上和谐,而且一对上刘耀文的眼神,梦里残留的难过就会隐隐出现让他心塞。



“等一下。”刘耀文叫住了他。



他能感觉到刘耀文欲言又止的别扭情绪,而自己之所以停下,他也不清楚,或许是感觉到脑子里的一团乱麻终于找到了端点。



“上次你在练习室找的东西,是那张照片吗?”

刘耀文终于问出了口,他原本是要告诉对方马嘉祺不在房间的,谁知话一出口就变了,“……我们俩的照片。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

严浩翔有些意外,但又感觉顺理成章,结合刘耀文近日对自己的态度来看,“难怪。”



“那你的吊坠上挂着的戒指,是我送的吗?”

他也反问,但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戒指上有自己的名字缩写,正如自己那枚刻着“LYW”。



他抬起眼直视着刘耀文,正如刘耀文直视着自己。

“因为我找到了我的那枚。”



刘耀文此刻是怎样的心情,严浩翔不得而知,但绝不可能是愉快的。



“嗯……对不起。”他而后说。



听到道歉的刘耀文顿时睁大了双眼,但几番搜寻也没有在严浩翔身上找到除抱歉以外的任何情绪。他判断后确认,严浩翔只是因为他认为“需要感到抱歉”而抱歉,因此顿时有些委屈。



“……为什么和我道歉?”

明明没有记起我,为什么道歉?



说起来,严浩翔也不算完全忘记了刘耀文。自上次看到照片之后,他便开始意识到原本平常的生活里的一些不寻常。比如,为什么刘耀文之前对自己的身体状况那么关心,以及为什么他和马嘉祺总是暗自较劲。



同时,他记起了一些刘耀文曾经说过的话,也记起了一些两人曾经做过的事,虽然不多,但用于判断自己与刘耀文曾经的关系,足够了。



所以他认为自己不算完全失去了记忆。

……他只是,忘记了爱刘耀文。而愧疚感正是来源于此。



他认为自己欠刘耀文一个道歉,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说,也一直不知道如何说。于是他总是思考,如果世界上真的会存在车祸失忆,并且还是仅仅忘记爱人的情况的话,那为什么没有时光机,可以让他回到半年前,让他知道“忘记”会给刘耀文带来多大的伤害?



很显然刘耀文并没有因为道歉而好受一点。

谁也不欠谁的,但谁都没好过一点。



“因为知道我看到了照片所以觉得应该对我道歉?”

“意思是,你对我……仅仅只有愧疚吗?”

“为什么?可我还,,,凭什么……”

“……我不接受。”

“严浩翔,我不接受。”



在刘耀文眼里,曾经拥有的稳定的爱就这么被一场意外生生夺去了,怎么可能轻易接受。可接不接受又能怎样呢,面前的人终归是不爱自己了,他只能承认。



他们曾经在一起整整一年,比他和马嘉祺在一起的时间多一倍。

他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用抱歉来应付自己?

他怎么能用那副不爱自己的身躯来替以前的严浩翔同自己割席?

他怎么能在明知道自己珍藏的戒指是他送的后,还说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在可怜仍珍惜着从前的自己吗?



刘耀文紧咬着牙,努力平息着激动情绪。灯一闪一闪,最终在沉默中偃旗息鼓。


算是帮了刘耀文一把,因为他不想让严浩翔看到自己流泪。



天微微破晓。

严浩翔看见刘耀文的眼泪滴在了地板上。



脑里的一团乱麻原来并没有找到端点,而是缠得更紧更密,让他喘不过气。是他错了,他非要解决无解的难题。





——

见到马嘉祺是第二天的事了,他看上去没有休息好的样子,疲惫的眼神却还是要分一大半给严浩翔。



拍摄方案不久前进行了改动,是刘耀文主动联系的导演,取消了与严浩翔的双人拍摄。他大概是真的讨厌自己了,严浩翔心想。



拍摄进行地很顺利,比最近几周的都要顺利得多,严浩翔攥着给马嘉祺准备的用于提神的咖啡,思虑再三,最终还是没有递过去。



他清楚,自己无比渴望的亲密关系,正在吞噬自己,所以他迷茫了。



他站在休息区,看向打足灯光的拍摄场地,工作人员不紧不慢地收拾道具,最后一组结束的刘耀文和张真源边说着辛苦了边嬉笑着往休息区走。光打在刘耀文侧脸,留下一半阴郁。



环顾四周,哪里都是明亮的,所有人都站在清晰明朗的灯下,唯有自己,被光明抛弃。



是的,被抛弃的感觉莫名其妙地产生了。

被过去抛弃,被真相抛弃,甚至被自己的内心抛弃,心之所向心之所向,天知道心向着哪里?



谁能告诉他?无人能告诉他。



即使早已满腹疑虑,但所有声音都依旧在提醒他,什么都没有改变,不要想太多。


没有人愿意将一切摊开放在他面前,包括他自己。似乎他与很多事情之间都仅仅隔了一层薄薄的网纱,但无人触碰,无人撕破。



“怎么傻站着。”

声音从身后传来,严浩翔一回头,便看见拎着水杯向自己走来的马嘉祺。



他在带着光向自己走来。哦,他忘记了,自己不会被马嘉祺抛弃。



顺利的拍摄让一切都看似回归了正轨。工作人员很高兴,特意提议一起在家吃火锅,当然顺便还可以拍摄纪录片的素材。


由于氛围不好的缘故,近几周的日常素材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回去的路上大家开始商量分配哪些人进行采购,哪些人准备配料等等,当然主要还是贺峻霖在张罗,他是最快被和谐的表面氛围骗过的人之一。



严浩翔看向后座正戴着墨镜熟睡的马嘉祺,心里有些不安。上车时马嘉祺拒绝了自己的邀请,选择自己坐在后排。严浩翔觉得他今天怪怪的。



“明天我们去滑旱冰,怎么样,浩翔?”

刚才从拍摄场地出来时,马嘉祺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严浩翔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很像当初他邀请自己去拍情侣照那次的提问——“去拍合照吧?浩翔。”


一样的突兀,一样的不容拒绝。



马嘉祺嘴角带着微笑,眼神却莫名悲伤,联想到上一次给自己带来的信息冲击,严浩翔本能地想要拒绝。“滑旱冰?马哥你不是不会吗?”



“你教我,我就会了。”



纵使严浩翔再怎么探究,也找不出马嘉祺在看起来如此劳累的情况下还非要邀请自己进行他并不擅长的运动的动机,但直觉告诉他,很有可能会出现和上次一样的情况。马嘉祺想告诉自己一些东西,而他本能地有些抗拒。



感觉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严浩翔终于回过神,没成想却正好对上刘耀文的视线。

“翔哥,他们说让我们一起去买食材。你OK吗?”



面前痞笑的脸,恍惚与凌晨的不是一个人。

“严浩翔,你知道吗,你在很轻易地丢下我。”

“而你明明说过不会这样做的。”






——

“我还以为你会不来。”

推着购物车的刘耀文憋了半天也就才憋出这么一句话,在车上时严浩翔还以为他有多能耐。



“我道歉你不肯接受,和你一起来,你又想让我和别人换。”严浩翔漫不经心接着话茬,两只手分别拿着土豆和番茄作取舍。



跟拍的工作人员小声提醒还在拍摄,且并不希望给看物料的朋友再留下什么未解之谜。



“我可没想你和别人换。”

说到道歉,刘耀文又有点失落,但只敢在严浩翔背后瘪嘴,然后调整心态帮严浩翔做选择。

“你又不喜欢吃土豆,拿番茄吧。”



闻言严浩翔顿了一秒,把两个东西都放进了购物车。“应该是有人喜欢吃的,都拿着吧。”



于是刘耀文没再接话,默默将两样食物放在了一起,然后颇有些自嘲地想,这个人甚至记得我爱吃什么,都没能记得我。



一路刘耀文都没再提什么意见,只是乖巧地跟在严浩翔身后,看他动作自然地一个个挑选刘耀文自己爱吃的食物,然后稍作思考后放进购物车。



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拿那些食材吧。



刘耀文突然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严浩翔健健康康的,并且还是从前他喜欢的那个高傲模样。身边还有不会伤害他的马嘉祺……反正他笃定马嘉祺不可能像自己从前那样,让严浩翔感到不安后,还不肯低头解释最后间接害严浩翔出事。



这样想来,其实只要他放手,像前半年一样后退一步,严浩翔就会一直是自由且被爱着的严浩翔。



想到这儿,刘耀文攥着购物车的手紧了紧,开始思考自己前两周的“叛逆”是多么无聊且可笑,他一直都没有揪着不放的理由。



原以为严浩翔是在装作忘了自己,所以才那样故意膈应他,可是最后发现,其实他也是想要努力记起一些事,并作出弥补,虽然效果并不好。



虽然自己从未想过逼他,但似乎已经做出过步步紧逼的事了。应该收手的。



陷入泥沼的绝不止刘耀文一个,他却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抽身,泥沼便不会存在了。



“明天休息日,你有什么安排吗?”

自我拉扯结束后,刘耀文的语气也轻松了不少,“我的意思是……你和马哥。”



“怎么了?”

正在结账的严浩翔疑惑地看了刘耀文一眼,“是有的,去玩轮滑,在长天俱乐部,你要去吗?”



“轮滑?”

才平缓的心情顿时又复杂起来。



“是啊,马哥他不会,让我教他。”

“哦对了,你好像也不会来着。那当我没问吧。”



我会啊,也是你教的。

刘耀文想回话,但脑子总是不由自主联想到前一天晚上马嘉祺说的,所谓的“办法”。毕竟在他记忆里,马嘉祺可不喜欢玩这些。



他不禁开始怀疑那位“医生朋友”的专业性,因为他实在想不通这算什么好办法。



回去的路上依旧被沉默填满,只不过严浩翔在想的是为什么马嘉祺想尝试轮滑,而刘耀文在想,如果这个办法真的奏效,那严浩翔想起来之后会不会更难受。由于自己会错意的步步紧逼,他已经够为难了,那想起来之后呢?再同时对自己和马嘉祺都感到抱歉吗?



没有做错什么,何来抱歉。



他开始不希望严浩翔想起来了。



“明天,一定要去吗?”

沉默中的话一瞬间显得格外郑重,刘耀文清了清嗓子,虽然没有立场,但他还是说了,“可不可以不去。”



“其实我也……”

反应了一会儿,确定是在和自己说话后,严浩翔不自觉地回应,而后又意识到不妥,“不过我觉得应该会挺有趣的。”



“不好玩的,我去过。”

“而且去的那条路交通不好,总出问题,昕哥车技又不好。”



“马哥说他开车。”

“去过?你不是不会吗,和谁一起去的啊?”



“我……”

“算了,你们要去就去吧。”

要是真的能奏效,严浩翔早该想起来了,他瞎担心什么。



车内又恢复了沉默,昏暗里刘耀文揉了揉疯狂跳动的右眼。





——

是个阴天,严浩翔心想,多半会下雨。



“还有多久到啊?”

紧了紧攥着的手,严浩翔心里的不安愈演愈烈。



“马上了。”

“怎么还出汗了?”

说着,马嘉祺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一下,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



这确实是那位医生朋友建议的,随口说的名字也很通俗——“重回原路”,但效果会如何,谁也不知道。不过与刘耀文消极态度不同的是,马嘉祺是抱着“有效”的态度看待这次“治疗”的,所以他的紧张并不比严浩翔少。



察觉到马嘉祺不寻常的紧张,严浩翔突然明白自己的不安从何而来。他没感觉错,这次不出意外的话,也是马嘉祺刻意安排的“恢复记忆”的一环。



为何马嘉祺总是执着于让自己想起来,严浩翔想不明白,如果说自己对恢复记忆这件事既希望又逃避的态度是因为对复杂关系的抗拒,那马嘉祺是因为什么呢?



他希望自己回头吗?

所以这么多天了,他才一次都没有问过从前最爱问的那个问题。

是不是最爱我?



“我不想去,马哥。”

说着严浩翔偏过头,突如其来的情绪他自己也形容不上来,但就是占据了他的内心。

“回去吧,休息日平平淡淡也挺好的。”



短暂的摇摆过后,马嘉祺梗着脖子将车停在路边。

“怎么了?”



“我说过,上次的事我可以当做不知道。”

没敢直视马嘉祺的眼睛,他自顾自目视前方的车来车往,正如他所料,车窗外开始飘起雨来。

“就这样下去,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我应该存有这种希望吗?”

这种挖出了骸骨却种花来掩盖的虚假希望吗?马嘉祺承认,他曾经真的有过,但被照片割破了。


“浩翔,你知道你忘记了什么吗?”

“等你想起来了,就会知道这种希望是错误的。”



“所以,你真的觉得我应该想起来,是吧。”

严浩翔突然自顾自笑起来,只是笑得太僵硬,应当陪衬几颗眼泪才更合适些。明知道马嘉祺在看着自己,他却只敢躲躲闪闪往下看。



他看到马嘉祺的手腕是空的。

没有戴那条手链,马嘉祺口中的,象征他们两个人永远在一起的手链。



正确与错误,谁来定义呢?总之以严浩翔的角度来说,自己做的任何决定,都是错误的。



他不该出于依赖,捅破马嘉祺的窗户纸,而后又留下一堆后患。

不该留下那张照片,也不该思考和刘耀文的关系,更不该让刘耀文看到。

不该在明知刘耀文的挣扎之下,轻易为从前的自己说抱歉。

如果正确与错误真的有定义,那他做的事没有一件事对的。马嘉祺和刘耀文都在爱他,可他都在伤害。



雨倾盆而下,哗哗啦啦敲打车窗。



“好奇怪,你们每个人都好奇怪。”

身后传来刺耳的汽车鸣笛声。



“我想记起来时,没有人和我说。等我习惯了,抗拒了,又开始希望我恢复记忆了。”

鸣笛声更加强烈了。



“你想让我认清楚就这样一起走下去是错误的,刘耀文又说我轻易抛弃了他……是不是我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环境突然嘈杂起来。



“你……”

马嘉祺没有想到,严浩翔心里会是这么认为的。



或者说,他好像没有考虑过严浩翔本人的想法,只是自认为严浩翔现在所做的决定并不是他自愿的,尽管那个决定是和自己在一起。



这是所有人都值得诟病的地方,那就是都自然而然地将自己放在了更低的位置去爱一个人。



他想要解释,却来不及开口。

带着剧烈刹车声从后方向他们冲来的失控的车,只给他留下了拼尽全力护住严浩翔的时间。



但他倒觉得庆幸,至少能护住他,而不是像上次那样眼睁睁看着意外发生却无能为力。



一切来得有些突然,严浩翔眼前忽然被黑暗蒙住,手腕被什么撞了一下,凉了一圈。






——

///////


三个月后


//////




——

“我真不觉得在这里搞烧烤是个好主意。”

捣鼓半天终于把炭点着了的刘耀文如是说。



“你刚刚吃我烤好的土豆片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一旁严浩翔正一丝不苟地给茄子刷油,丝毫没有意识到茄子没有对半切这件事。



刘耀文接过刷子帮他刷,另一只手拉来椅子放在严浩翔身后。“其实那土豆片也没烤好,里面没熟。”



将严浩翔摁在椅子上后,他才注意到那只完整的受害茄,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嘴边的话未经思考便说了出来。“吃了这个茄子,我觉得马哥的记忆会消失得更干净。”



说完突然意识到不对,连忙噤声,懊恼地偷偷观察严浩翔的表情。



总说无巧不成书,以前严浩翔不信,后来亲身经历了碎片式失忆,以及马嘉祺同样的失忆症状后,也就不得不信。



他还记得当时从医院醒来时,颅内信息轰炸让他还以为真的乘坐了时光机回到了意外前。直到看到趴在床头的刘耀文,以及另一张床上的马嘉祺。



醒来前他半梦半醒的意识很清晰地听到了刘耀文绝望的哭声,说得话反而不太清晰,除了几个词汇。

“严浩翔”

“我不要你爱我了”

“求你醒过来”



所以他醒了,带着失去的记忆。

而刘耀文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严浩翔醒来第一句话是:“你昨天为什么没吃我涮的土豆,不喜欢了吗?”



马嘉祺伤得更重些,等醒过来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当时严浩翔刚把窗帘拉开,感叹着外面的那朵云格外漂亮,便听见身后发出声音。“严浩翔?”



猛地回头愣愣地反应了一好会儿后,他才踉踉跄跄跑上前抱住马嘉祺,一边笑着一边流泪,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马哥你醒了!”

“……我的手链好像在车上被扯断了,对不起。”



马嘉祺似乎是反应了一会儿,动作迟缓地拍拍他的后背,像是安抚,而后张口,嗓音还有些沙哑。

“什么手链?”



听到这话的严浩翔顿了顿,然后拉开两人的距离,一眼不错地盯着眼神疑惑却清澈的马嘉祺,许久,才躲闪着移开眼。

“没……没事。”

“马哥你醒了就好。”



从天津回来的工作人员给他们带了一些大麻花,据说十分“正宗”,严浩翔刚好提了一些来医院,于是赶紧从床头柜上抓了一个,用纸巾在底部包了一圈递给马嘉祺。“这是昕哥出差带回来的,很好吃,马哥你快尝尝。”



“啊,好……”

马嘉祺接过来,却并没有吃,而是研究起来。



“我以前一直以为这个其实是一整根缠在一起。”

说着他动手拆解起来,“现在才发现,它是可以拆开的。”



“是独立的两个个体。”

“而且你看,拆开后,它们都不那么紧凑了,自由多了。”

他笑着,在为拆散了一根麻花而高兴。



严浩翔附和:“是啊……自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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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这样在经历了稀里糊涂的两次意外后回归正轨。



成员们经过商议,最终还是决定一切慢慢来,并对马嘉祺那遗忘的曾经守口如瓶。



他们凑了一个大家都在的休息日,像以前一样聚在家里的后院烧烤。只不过弟弟们都觉得自己厨艺大涨,纷纷表示要露一手,哥哥们干脆得空休息。



马嘉祺办了个椅子靠坐在阳台晒太阳,眼神却看着太阳下认真“工作”的严浩翔。



丁程鑫也搬个椅子坐了下来,同时往马嘉祺怀里塞了一条链子,语气慵懒却不解。

“你那一堆说要扔却又舍不得的玩意儿,都要把我的房间占满了。”



“夸张了丁哥。”

马嘉祺神色如常地将刚收到的东西揣进兜里。



“我真的不懂,你这样图啥?”



“我只是觉得……”

“这样他会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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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是小小后续,不影响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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